阮静秋只好如实向他回答,自己是奉张主任的嘱托,要在清晨时分给杜长官量血压及体温来的。他听她说完,又侧耳听了听作战室里的动静,先是无奈地摇一摇头,又颇有些取笑的意思道:“你可真是选了个好时候。”
阮静秋在心里叫苦:时候原本也不是我选的,我只是奉命办事罢了!
郑洞国沉思了片刻,神色有些凝重地道:“军长忙碌起来,是很有些对自己不管不顾的。我和建楚从新六军把你调回来,正是因为你从前就在他身边,既了解他的脾气,也不容易使他抗拒这些检查的缘故。往后一段时间,你务必要每天盯住了他的状况,要是他不愿意检查或者吃药,你就来找我。”
他还保留着从前昆仑关战役时的习惯,称杜长官为“军长”。在印度时,阮静秋也常负责他日常的健康诊疗,和他关系比旁人算是更熟悉一些,这时便大着胆子说了两句实话:“我还以为二位长官这是要把我扭送到杜先生面前,拿我跟新三十八师去印度这事兴师问罪了。”
他笑起来:“在部队里,一个好医生比黄金万两还要重要,哪有把你这样一个好医生捉拿问罪的道理?”
他说完了这话,作战室屋门突然“咚”地一声打开,一个人影直冲出来。方才正说着新三十八师,孙立人就出现在两个人眼前,阮静秋一见是他,赶忙也抬手敬礼。但他怒气冲冲地,既不和郑洞国打招呼,也不正眼往两人这边看上一眼,跟副官一前一后上了座驾,便头也不回地走了。阮静秋一面咋舌,心想今日可算是把远征时的老长官们全见了一遍,一面模糊地意识到,东北忽然之间集齐了这些最精良的将军与部队,看来战事比之前报纸上的宣传还要关键和艰难。
孙立人走后,她跟着郑洞国走进作战室里。杜聿明此时和她隔着一整个沙盘站着,屋里应当烧着炭火,但他仍披着昨天那件厚实的大衣,略微弯下腰,把两只手一左一右撑在沙盘边沿上。她因此总算看清楚了他现下的身形样貌,比入缅作战时憔悴瘦弱得多了,军装在他身上显出了许多空余,那件大衣也沉重得快要把他压垮似的。而他的面色更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