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你听到了吗?”矮一点的宫娥问高一点的宫娥。
高宫娥没理解对方隐晦的话语,扭头皱眉不解的问:“听到什么?”
“哎呀就是那个!”矮宫娥警惕的四处张望,见没人才大着胆子道:“昨晚,皇后娘娘骂长公主狐狸精呢。”
“没有吧,这话不像是皇后娘娘能说出来的。”高一点的明显不信,因为在她记忆里夏有仪是是温和的,绝对不会说任何恶毒话的女人。
“昨天,皇后来保和殿找皇上,福海公公说皇上已经睡了,让娘娘回去。娘娘不愿意,两人僵持不下,然后里面就听到了长公主发出那种声音,哎呀羞死人了。”矮宫娥应该是幻想了那样的画面,面目扭曲,一阵恶寒。
“你怎么知道的?”高宫娥问。
“昨晚我跟福海公公守夜,我送皇后的时候不小心听到的。”
两人快走到宫殿门口,看到福海正站在不远处看着她们俩,矮宫娥忍不住告诫同行人:“你可千万别给别人讲啊,不然我小命不保。”
“你把东西给她,跟我过来一趟。”福海看到两个人嘀嘀咕咕的过来,看到他了不说了,便知道肯定不是什么好话,对着矮宫娥道。
矮宫娥紧张的低头跟着福海拐了几个弯,到了一处不经常过人的廊上。
“福海公公,您找奴婢有什么吩咐?”宫娥声音颤抖,两个眼睛盯着自己的鞋,像是即将被砍头的罪犯一样,身子哆嗦个不停。
福海见她那么紧张,笑着安抚似的把手搭到她肩膀上对她说:“柳
儿,我给你们说过很多遍,在宫中做事,有三无,你告诉我是哪三无?”
柳儿颤颤巍巍的说:“无眼…无耳,无……无舌。”
福海笑着满意的点点头,可他的笑在柳儿眼里无比的可怕,身子一软直接跪倒在地,哭着求饶:“公公,奴婢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看到,也没听到。”
福海叹了口气,对柳儿说:“你呀,就是胆子太小,我知道你什么都没说,我呢,也只是想告诉你,皇上最讨厌的就是宫里奴才嚼舌根,记得上一个嚼舌根的小太监喜子吗?皇上把他的舌头都拔了。咱们当差,就好好当,说话也只找信得过的。但这宫中,只有自己信得过。”
说罢福海转身离去,柳儿整个人也再支撑不住,身子一软瘫倒在地,怎么也动弹不得。
完了,福海公公一定是知道什么了,心萍会不会把我给她说的话传出去?
凤栖宫。
夏有仪端坐在皇后之位,看着五个嫔妃向自己行礼问安,她手虚虚一抬,赐了座。
李长垣的后宫妃子挺少的,加上夏有仪也就那么6个人。
这六个人坐在一起,脸色都不好,一向跟着夏有仪作对的闵贵妃——闵玉儿,今天也神色憔悴,忧心忡忡。
几个人都不说话,她们心里都有一个事,昨晚上皇上让长公主爬了自己的龙床,那个床她们谁都没有睡过。
只有皇上的正妻才可以睡的床,被皇上的妹妹睡了,再一向装傻的她们现在谁也装不下去了。
“今天怎么都不说话?”夏有仪首先打破僵局,决定直接单刀直入,引出这个话题。
众人依旧低头不语,闵玉儿藏不住话,见众人都不说,她便张口问道:“听说昨晚皇上睡在了保和殿,长公主昨晚上夜也睡在了那,是不是有这么一回事儿。”
“是,皇上昨晚确实同铃兰长公主一榻而眠,昨夜本宫亲耳听见了,长公主缠着皇上要……哎!”
要什么她不说,但众人面色诧异便知都懂了。
听到肯定的闵玉儿惊的噌的站起身,又两眼一抓瞎差点晕倒,幸好宫娥眼疾手快把她扶坐下了。
“闵贵妃,你慢点,不要激动,小心身子。”
“是啊,皇上要做什么都是他的事儿,咱们只是他后宫的妃嫔,干预不了,只能接受。”
“接受?这怎么让人接受?!”
闵玉儿向来在宫里嚣张的很,口不择言,她父亲原本是追随废太子李冕的,后来李冕不让她坐中宫之位,推了夏有仪,一气之下他父亲便投了皇上,后来李长垣立了她做贵妃,品阶只比夏有仪低。
加上李长垣对她倒是挺包容的,她胆子也就大起来了,多次顶撞夏有仪。
那时候李长垣怎么说的,说让她等时机合适了,就找机会把夏有仪的中宫位置给她坐。
她爹为了女儿的中宫之位,跟太子那帮人斗的死去活来,现在李长垣扶持了一批自己的力量各个都有实权,老臣力量逐渐衰弱,结果不是自己坐中宫之位,居然是一个长公主。
就算不立自己,立个农妇多少也能说得过去,但他现在在干嘛,不要自己的名声了吗!
“这个长公主要不要脸,两个人是兄妹,居然乱伦,传出去皇室的脸都让他们丢尽了。”闵玉儿越想越气,越气越激动,开始破口大骂。
“怪不得坊间都说她是恶女花精,天底下那么多男人她不要,偏要自己亲哥哥,她的母后就是这样教导她勾引男人的吗?她不怕遭雷劈吗!她的母后在地下知道,会瞑目吗?!”
“闵贵妃慎言,现在还在宫中,皇上还没有去上朝,万一听见了会降罪于你,到时候闵将军也无法护着你的!”夏有仪见闵玉儿已经上钩,装作担忧的样子劝道。
“我父亲是镇北侯,手握重兵,皇上不会的!区区一个长公主,跟江山比起来,皇上还是分得清孰轻孰重的。”
说罢闵玉儿气的拂袖而去,剩下的妃嫔位卑言轻的,对于李长垣的事儿她们谁都不敢多说。
她们都是在家里不受宠,胡乱塞进来给李长垣后宫充数的,有的进宫一两年了,见李长垣的面一个指头都数的过来。
几人面面相觑,等着夏有仪发话。夏有仪见剩下几个都是没有利用价值的人,扶着头装烦躁的让她们都回去了吧。
保和殿。
“春枝,从今天开始,给我梳妇人的发髻。”
铃兰对着一脸苦恼的春枝道,她每天都会对着自己的头思索半天,想梳个什么样的发髻搭配什么样的衣服。
“啊,怎么梳起妇人的了,这个可不是闹着玩的,成了亲的女子才可以梳的。”
春枝极力给铃兰解释,铃兰一脸娇羞的说:“你就梳吧。”
春枝见铃兰少女怀春的娇羞样,立刻想到了什么,惊的嘴巴合不住,对着铃兰说:“你们,你,还有皇上。”
她激动的说不出话,最后只得用两只手做了个对拜的手势说:“你们昨天,同房了?”
“你
知道的,我跟阿兄在皇陵那晚就……”突然说起房事,铃兰脸都快烫熟了,可她又心里欣喜,想把这个事儿讲给像自己的姐姐一样照顾她的春枝:“我昨晚对月发誓,今日起就是阿兄的妻子,要为他梳人妇的发髻。虽然阿兄不承认,但是我已经满足了。”
“他为什么不承认?”春枝扭眉问,一副生气样。
“阿兄说,太简单了,他要用江山做聘礼,求娶我,让我风光坐在中宫的位置。”说起情郎的承诺,没有哪个少女不会为此陶醉,但铃兰却一脸担忧道:“我不能让阿兄做傻事,他的江山,名誉比我重要。我们本就不该被人承认祝福。”
“但他是皇上,皇上想做什么就能做什么,不过是立长公主你做中宫而已,这有什么难的,我不信有谁能拦着他。”
春枝觉得铃兰太过于为李长垣着想了,他作为皇上,拥有绝对的权利,他想做什么都可以,历代的君王不都是那样的,用着手里的权利,做着劳民伤财的事儿。
“你错了,身居高位者反而被处处受限。他是皇上,皇上就应该为民为国而活,美人江山只得其一。”
铃兰解释道。
“可他也是人,他偶尔任性一点追求自己想要的,有什么错呢。”
春枝不死心的为李长垣解释,她相信李长垣一定会实现他的诺言,风风光光的娶公主。
“就因为他是皇上,所以才不能任性。如果我们只是普通的兄妹,我们一定会为了对方抛弃一切,哪怕去流浪去要饭都要在一起,给对方一个名分。但是我们不是,往后我会慢慢劝他散了那个念头。”
铃兰跟春枝说的有些累了,扭头见春枝还想说什么反驳,她笑着抓住春枝的手道:“春枝,我们谁都没有错,世人也没有错,怪只怪我们生在帝王家,又相爱了。”
他们都在用自己的方式爱着对方,哪怕这个方式对于彼此来说是困扰是痛苦的。
铃兰的妥协是自愿的,但春枝就是觉得不公平,觉得委屈。
如果她不是长公主的侍女,她没有见证过两个人爱情,她也会唾弃,鄙夷,甚至骂两个人不知羞耻,罔顾人伦道德。
这世界就是这样的,哪怕李长垣是皇上也没有办法改变。
铃兰又想起那个雪夜,她提着灯笼为李长垣照亮前方的路,李长垣为她遮风挡雪。如果他们能永远那样多好啊,静静的牵着手走在路上,一起走到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