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的双眼都望向窗外,看着新生的太阳越过云层,在慢慢复苏的城市,在清理街道垃圾的人们。
莫雷特再次套上黑色的薄款长袖,带着手上的血迹来到那扇门前,他彻夜未眠,眼睛已感到酸涩难忍,好像随时都会掉下眼泪来湿润这个干旱的河流。
他疲惫地靠在门框上,在夜里他太疯了,把自己所有的精力都用完了。他在那个房间里望着窗户发呆,不知不觉天就亮了。也不知道尤谌夕有没有睡着,有没有吃早饭。或者他还在这里吗?
他的眼睛随时都会闭上,他强忍着要昏睡过去的困觉,向门轻轻地敲了几下。
尤谌夕同样熬了一夜的双眼出现在面前,他微微抬起头看着这个颓废的人,眼里充满了重新生活的希望,心被分成了两个房间,一个房间是他的,另一个房间是“暴怒”的。
“早安。”莫雷特虚弱地说着,下一秒他就倒在尤谌夕的面前,在地板上发出巨大的碰撞声。
尤谌夕冷眼看着这一切,心底里尚存的理智使他还是不能看着一个人死去,即便他的恨已超过了善良。他的恨比爱多,仅对莫雷特与自己而言。
好看的眉头紧皱着,被遮住的左臂露了出来,布满暗红色的血痕。等到医生把莫雷特抬上担架,他还是无法报警,因为他的自尊,他的父亲。他无法让自己爱的父亲再失去一个儿子。痛苦是过去的事情,如果延续了将来,那未来再说吧。
他点向那个他曾无数次看着流泪的号码,号码响了许久才被接起来,一个疲惫熟悉的声音传来,他的眼泪还是落了下来。
“谌夕?”
他吞下思念,颤抖着双唇。
“爸爸,我想奶奶了,我想回国读书。”
“是吗,那我让秘书去帮你办一下,爸爸现在很累,爸爸的秘书等一下会给你打电话的,还有什么事吗谌夕?生活上有什么不适应吗?”
“没有了爸爸,只是想你了。”
对面的声音突然静了几秒。
“爸爸会带着妈妈一起回去的,你先回去吧。爸爸还有工作要做。对不起啊,谌夕。爸爸没有保护好妈妈。”
他终于离开这个噩梦般的地方,他没有拿走任何一个东西。尤谌夕呼吸着屋外雨下过的味道,好清新。他走过了自己逃过的那个小巷,走过巷子后他看到了大海,大海上飘着一些碎掉的木板和泡沫板,沙滩上也净是被冲上岸的塑料瓶和塑料袋。
可风中依旧带着大海的味道,雨回到了大海。他感到浑身舒爽,自由。没有了约束。他抬头望着湛蓝的天空,深呼吸着,要把大海融入自己的身体。他望着那个熟悉的桥与那栋别墅,距离灯塔屹立的小岛不远,他在那座桥上奔跑过,闻着海的味道。
他终于要离开这里了。真正的离开。
[你的出现是异国的如同一件事物一般陌生。
我沉思,在你的面前我探索我生命的广阔。
任何人面前的生命,我难熬的生命。
面对海洋的咆哮,在岩石之间,
自由地奔跑,在海水泡沫之间,疯狂。
哀伤的狂暴、呐喊、海的孤寂。
猛然地、暴力地,朝向天空绵延而去。]
[狩猎的号角借风传递歌声。
这令人欲泣的激情绑缚住我的身体。
所有树根的颤动,
所有海潮的攻击!
我的灵魂流浪,快乐,悲伤,无止无尽。
在深邃孤寂中沉思的,埋葬的灯火。
你是谁?你是谁?]
【回忆篇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