驸马府的晚宴刚散,宫内就来了几个人,不喝茶不吃饭,直言要找李少怀,于是和李少怀搭话的钱氏也因此回去了,赵宛如如今一直压着心中的火等枢密院的人离去。
城北的马车小心稳当的行驶着,驾车的车夫有两个,陪同的女使也有两个,车后还跟着几个禁军样式衣服的人。
马车一路行驶到了开封府,在汴河旁的甜水巷停下,厮儿搬出车尾的梯子放在车侧,手脚并用固定着。女主子由女使搀扶着下车,比那获封一品诰命的命妇阵仗还要大。
钱氏回府时已经是夜幕,府内各处都点了灯火,给我安排的库房在哪儿?今日丁绍文当值,要晚些才能回来,她侧头问着出府接她的管家。
钱氏携三十万两白银嫁过来,银钱之多自然不能与首饰一样存放在自己房中。
各家家规不一样,家中所设的管家人数也没有定员,像丁府这样的大户,管家便有三个,分管银钱,后宅事务,田产庄园,铺子,钱氏问的是家中总管,大小事务都要先过他的手在转呈家主。
大管家支支吾吾的跟在身后,钱氏旋即直言,我嫁来当日所带的东西,放在哪儿?
娘子的怒言让管家咽了一口唾沫,院中都有小库房,娘子的嫁妆在长房院子里的小库房中。
不等管家的话说完,钱氏就朝自己所居住的院子中走去。
灯笼里的烛火被风吹的时而明亮时而黯淡,脚步急促,浅水的鱼闻着这动静惊慌的逃窜进了石缝中。
库房几月未有人打理,布满灰尘的箱子被人撬开,钱家随嫁女使护在钱氏身前试图挥开这些灰尘。
姑娘,您有孕在身还是先
丁管家,钱呢?钱氏侧头问道一旁心虚的管家,我问你话!
管家抬头欲要说话时,门外的院里传来了报门声,大郎回府了。
听到院子里动静的钱氏转身,怒瞪了大总管一眼,匆匆出门而去。
第90章 她只是我的夫君
夜深, 万籁俱寂, 只剩柔和的夜风吹荡着栀子灯下波光粼粼的江面。
写有李字的红薄纸灯笼轻轻晃动着,里面的烛火也时大时小,照得底下的俊人时明时暗,劳烦诸位跑一趟。
情况紧急,望驸马早作准备。
好。
石阶前几匹棕红骏马在一声鞭挞声响后蹄踏离去,穿圆领青袍的年轻人用一双泛光的深邃眼眸望着背影直至消失。
刚回身想要摇头, 那动作还未出来就迎面对上了一张冷脸,李少怀提亮眼睛不动等她说话。
姑娘在浴房等你, 限你半盏茶的时间过去。
听了话的人提起眼睛眨了眨,端了端自己的袖子, 不慌不忙的从冷脸女子身旁略过, 准备去她口中的浴房复命。
方才我出来时,驸马正在与人说话, 于是等候了小会儿,谁知驸马好口才
脸色从容的人原本慢悠悠的迈着官步, 在听见她此时的话时侧头大叫了一声, 哎呀!也未顾家主形象撒腿就跑了起来。
深知赵宛如的心性,是慢不得,也不敢慢。
众人把守不准进入的浴房就这样被她轻易推开,无人敢阻拦。
驸马府特殊的地方有好几处, 荷塘中间没有桥的亭子,中间未设天顶的琴阁,以及重重隔墙似迷宫的浴房。
绕开这些隔墙见到的还有重重帷幕, 每一重帷幕之上都有红系线相连上面挂有小巧精致的铜陵,只要有人经过触碰到帷幕,铃铛发出清脆的声音便会传入屏风内的浴池上空。
站住!
铃声响了不知道有多少声,李少怀站定在最后一重帷幕处,抬头直视的前方便是一副用飞白字体所写的字画屏风。
密室虽然透风,但风是卷不进来的,层层帷幕的飘动皆是因她走动而带起来的,随着她的远离,哪些帷幕渐渐静止下来,铃声也不在响。
隔着屏风,她看不见里面任何,在捏着出汗的手心侧头时,她看见了铜炉内那柱香末尾处最后一点香灰从红色的细柱上落下,于是她的喉间也随之滚动了一下。
你晚了多久?
屏风内的声音冷漠,她望着那支没有了火星且短小的香柱,半柱香
那你便站半柱香。
我刚迈出半步的左脚又被她收回,端手静立原地,好。
浴池边香炉里飘着的苏合香与池内冒出的些许雾气交织在一起,水面折射的火光映在了房梁上,浴池的上空似有一面铜镜,微微倾斜的镶嵌在梁木内,铜镜内的一道青色一动不动。
你过来吧!
站立的人,静静的思考着什么,她觉得还没有半柱香,而浴池中躺坐着的人早已经没了耐性,觉得这半柱香真是久。
穿青色圆领袍子听话的站到了她对立面,一声不吭。
衣服脱了。
也没有犹豫,宽衣解带,露出瓷玉般的肌肤,干净利落。
进来!她有些不耐烦,又似被人折磨一般。
赤裸的足踏在赤红的木地板上,脚踝处如雕刻,白皙,极具骨感,绝世佳人,与那白日的翩翩少年郎判若两人。
一个诺大的浴池,一人一边,如隔山河。你打算,一直不说话么?
元贞是在怪我一回来就又忙公事去了么声音渐小,没有底气,是因为自己明白赵宛如怎会因为这种事情生气,她鼓起气,我今日独自去见二钱氏,是想将事情说清,但我也与你坦诚一下,观中师兄弟们的手足之情,我做不到忽视,师父的养育之恩,师姐的庇佑,我都不能舍去,可这些都不会成为妨碍。
元贞也有亲族,同样也割舍不下,我不会想要去取代谁,不强求成为唯一,我只要我只要你心里有我就够了。抛弃所有只为一个人太难了,将心比心。
李少怀没有给她思考回话的机会,进而道:西夏来了消息,保安军的榷场建立不太顺利,需要我尽快启程亲自去西夏。
她心中一半的气是被李少怀方才的一番解释消下的,还有一半的气,是在此刻再次听到她说她要启程去西夏时烟消云散。
白日你说的是真的?
李少怀点头,我何时骗过你。
西夏离东京万里突然一股鼻酸涌上,坚强不复。
见惯了眼前人的冷傲,也瞧见过她哭红眼的心酸,无论何种,皆是她入骨所爱,见挚爱伤心之仪,她心如针扎般疼。静处的河水因山崩而涌动,白皙入怀,交合一起,李少怀搂着她的如白瓷的纤腰温柔道:虽隔万里,可我心向你,时时念着归期,不会懈怠,不会让你苦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