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过了很久,又似乎只有一瞬,黑龙正百无聊赖地用手在水面上画圈,突然脚踝一紧,有什么温热的东西扣住了他。小龙嗷了一声,有些狼狈地失了平衡,水面却迅速下堕,彷如一个兜网般将他融入其中,水波荡漾之中,勇者现出了形态,长臂一展,将他抱入怀中。
“龙宝宝,我回来了。”
他腰间挂着一把青铜色的长剑,其余并无异样,只是眉目之间英气更盛,托着他后腰的手臂也更为有力。
“蠢人!让我等太久了吧!” 黑龙曲起手指挠了他肩头一下,眯着眼仔仔细细地打量人,“费了我这么多时间,都传承了什么,说说。”
骨骼体肤仿若被重新锻造,力量源源不绝取之不竭,勇者觉得此间的他既是他又不是他。
天吴是上古时期、大陆混沌未明之际就已降生的水神,天赐驾水之力,可谓是所有水系魔法的始祖。开天辟地就只有这么一只天吴,虽然寿数无尽,也有终结的时刻。斗转星移,天道运转,神祗陨落,大陆分裂,成就了东西半球两大块,尔后不知多少年,纷争不断,烽烟四起,西边又再次裂为光明与黑暗两片,天吴的血统被深深埋藏在他最后销声匿迹的地方,恰好在那儿生息的族群便潜移默化地继承了这份力量,只是上古之力太过雄浑,血肉之躯无法承载,如今在勇者体内流转的也不过是其万分之一,但也足够他与未知的强敌抗衡。
勇者的拳头紧握又舒张,回想起片刻前那让他悲喜交杂的记忆绘卷,嘴上轻描淡写地道:
“见到了我的老祖宗,也明白了我父亲一直以来的顾忌。”
对于神祗而言,力量只不过是身外之物。但对人类而言,却是拼了命要去争夺的大杀器。
他们弱小,却贪婪,自身无法与魔族兽族所抗衡,就千方百计地向外物借力。其中便有他们这种心性单纯的种族。
父亲如同他一般来到了传承之地,这是所有天吴后人在成年之际都要完成的仪式,但并非所有人都能获得力量的授予,大多数人进来只得到了记忆,知晓过往,明白使命,每代都会出一个能继承大部分血统的人,他们和勇者一样,拿起青铜古剑,脱胎换骨地破海而出。
听起来就像是亚瑟王的传说呢。
勇者在心里无声地笑笑,拔剑的那一刻,他也是有些惊讶的,没想到这个传统是由他家而起,还以为是西方独创呢。
黑龙在他肩窝里蹭了蹭,撒娇地拱了拱身子,勇者立刻会意,兜着腿把人抱了起来,小龙用脚后跟踢了踢他的剑,问道:
“就这样?这是你的武器吗?”
“嗯,我们先出去吧,你是火系魔力,不易在这儿久留。”
出去的时候更为容易,两人立在繁星点点的苍凉山头,晚风拂面,已是带着些腐败的气息,勇者望了望烟尘滚滚的东边,眼里爬上了一层冷意。
血脉让
他能感知到对方的底细,不过是些亡灵生物罢了,仗着几千万年的积累和怨气,也敢跑到老祖宗的地头上叫嚣?这个山头所在的方圆百里,原是上古时期天吴的居所,人族间的争斗也罢了,不过小打小闹,而这魔气因为感觉到了力量源泉,居然胆大包天想据为己有?
勇者嗤笑一声,手腕一翻,海蓝色的屏障拔地而起,以山头为界,挡住了东方窜涌而来的腐气。
“哦?出息了嘛!”小龙含笑地看着他露了一手,昂起下巴,开始支使人,“那我是不是不用出战了,就派你去呗。”
“我的龙宝,全听你的差遣。”
低头与人碰了碰嘴唇,得寸进尺的小龙还未满意,扣着他后颈加深了这个亲吻。
许是这次较为动情,二人体内的水火之力轰隆一声,仿如碰撞一样,意识海里火花四溅。黑龙并不全是火系,他也能驾驭雷电,属于龙族里头罕有的变异种,此番交融,除了开始时有点不适,随后便如泥牛入海,细细融融,通体舒畅。勇者已经将传承之力收为己用,当然全凭他意识行事,他在心里头恨不得为黑龙去死呢,当然不会加害,如此又过了半个时辰,两人才从绵长缱绻的唇舌交缠中回过神来,处理正事。
“唔……回去吧?”
黑龙跃了下地,手臂一抬,面前翻出一道圆形的光幕。
憔悴了许多的迪克出现在上头,他眉头紧皱,开口就问,“大人,您什么时候回来?战况告急!”
“不用了,我就在此地出发,和蠢人一起,你们不必忙乱了,只我们二人便可。”
对面惊讶地瞪大了眼,审视的目光扫过身后不发一言的勇者,隔着光幕,迪克未能感知到这位人类的变化,只是也眼尖地发现了身侧多出来的武器。
“开启传送阵,将我的火澜羽衣送来。”
“是。”迪克踌躇了下,还是问道: “大人,我也一同前往吧?三魔将六神兵也准备好了。”
来了魔界这么久,勇者也只见过黑龙出手一次,那会两龙相斗,除法力之外几乎都是肉搏,但即便如此,也是毁天灭地的架势,要是用上法宝,勇者摸着下巴仔细回想,宫殿里也没见着这等东西啊,黑龙是把它藏在哪了?
“就这样吧,对了,跟龙族那班老古董说,钱照赔,但我不接受任何形式的联姻,都散了吧。”
!!!什么联姻!!!
勇者呼吸一窒,关注点瞬间转移,没想到在他被困宫中的时候发生了这么多事,怪不得那几个人鱼侍从看他的眼神都怪怪的,还常常凑一块儿喁喁私语,原是在笑话他呢!
“怎么了嘛?我也是从塔里醒来才收到的消息。没来得及拒绝就来找你了。”
关了通讯的黑龙转身就扑在人怀里,揽着腰身笑嘻嘻地晃,流苏耳饰摇摇曳曳,更衬得他眉目精致,风情万种,勇者扣着人的手臂紧了紧,哑声道:
“晚点再和你算账。”
“你也敢?”
用脑袋顶他的黑龙语调扬起,带着几分俏皮的调侃,他朝着人莞尔一笑,小白牙整整齐齐。
咻咻的破空之声中,一道流火从西方直贯而来,稳稳地在黑龙手里收了声息,化作一个指节宽的手环扣在腕上,火光盈盈,如同活物一般,勇者是头一次见,难免新奇,拉着人手腕细细端详。
“这是你的武器?可以随意变形?”
“嗯,从小使到大的。这是我父亲的鳞片所炼化,哦,他是火龙。”
勇者有些顿住了,眉头蹙起。
龙族极为爱惜鳞片,即便掉了一片都要好生收藏,这么强的火系魔力,到底是用了多少片?又处于什么状况下才会掉成这样?
“不是啦,是花了很长时间收集起来的。”一看勇者的脸色他就知道人想岔了,连忙补充,“原本是送我的成年礼物呢,结果没等到那天。”
黑龙抚着环扣,眼里凝固着悲痛,“他们终究没看到我长大成人。”
头一次谈起父母的小龙不愿多说,手环一晃,变为一片偌大的灼灼红云,拉着人跳上其中。
“来吧,我们去打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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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夫并肩作战(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