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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氏集团主办的酒会主场是在集团的高级酒店内,由于是晚宴,所以到场的宾客都有提供休息的房间。
暮轩然跟邀请了他的许伯伯寒暄了几句,便坐在一旁喝酒。之前两方的父辈之间有很深的交情,他很小的时候就跟许氏十分熟稔了,许伯伯邀请他的原因估计也是想让他结识一些商会的盟友,为他之后的发展铺路。
不过……这样规模的酒会,除了交情深厚的几个家族以外,一定还有很多商业合作伙伴。暮轩然观察着来往的人,目光却聚集在不远处的一个身影上,骤然眯起了双瞳——
那名身着墨绿色晚礼长裙的挽着发髻的女性,就是之前指使那名员工在他的产品中掺假的罪魁祸首,舒蕙。
暮轩然暗下了双眸,眼中的恨意和怒意快要满溢而出。舒氏集团不仅是做了掺假,之前的媒体针对联合企业的狂轰滥炸也是他们的阴谋,所以当时才在那么短时间内,一切都像安排好的那样,让他和楚旌的企划差点崩到彻底。
如果不是她,他和楚旌的联合企业就不会遇到信誉危机,就不会连累到楚暮两方的本家,他也不会选择跟楚旌离婚,一力承担所有过错来保全楚旌和他手下的集团。
之后尽管抓到了那名员工,也根本无法获得指控舒氏的有效证据,当时暮轩然又忙着解决公司的事,没有精力去查,所以那时只好作罢。舒氏就像算准了他没有精力报复一样,靠着那些资料迅速转行,很快成为了与他旗鼓相当的竞争对手。
然而,他暮轩然可不是会给人白欺负的。
暮轩然眯起双眼注视着那个女人的一举一动,憎恨和厌恶像是要把来人洞穿,但很快便敛了气息,强行压下了自己的怒火。
他一刻都没忘,总有一天他会找到证据,会让他们全都还上来。
舒蕙迈着轻盈的步伐走到了一个高大的男人面前站定,举杯像是愉快地在与对方攀谈着什么,那个身影一开始背对着暮轩然的视线,但当那个男人侧过头的时候,暮轩然看清了那个人的脸,身体瞬间僵住了。
为什么……楚旌会在这里?
还有、为什么他会和舒氏扯上关系?
明明那个人是幕后元凶,为什么楚旌要跟她走得那么近?
他的心脏开始不受控制的狂跳,暮轩然再也无法压抑自己愤怒的冲动,他站起身,冲着两人就走了过去。
“楚先生,既然你也有意愿和我合作,那么不如等下就……”舒蕙正准备与楚旌碰杯,忽然,盛着半杯香槟的酒杯被一只手拍掉打碎在地,她被来人突然的闯入吓得尖叫一声,却立刻被人捉住了手腕。
她花容失色地看向突然出现在面前的青年,便对上了来人一双阴冷到彻骨的双眸。
暮轩然站在楚旌身前,捏着她的手腕,像是要将她的手腕捏碎一般,一字一顿地笑着说道:
“手滑,失敬。”
“你……放手!”舒蕙有些惊慌地抽出了被捏得生疼的手腕,又像是做了亏心事那样强装镇定地看向暮轩然:“这位先生,我好像并不认识你吧。”
“舒小姐真是健忘。”暮轩然挂着不带温度的微笑,用眼神瞥了一眼身后的楚旌:“你连他都认识,却不知道我是谁吗?”
“我和楚先生也是刚刚认识……”舒蕙泫然若泣地求救般看向楚旌:“楚先生,这位先生为什么突然出现啊,你们到底是什么关系啊?”
“我们现在,没什么关系。”
暮轩然震惊地看向身后的楚旌,对方正眯起漆黑的双眸,睥睨着他:
“至于,暮总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毕竟这是酒会,拿到邀请帖的人都可以来不是吗?”
不是轩然,而是暮总。
暮轩然紧咬着牙,沉默地瞪着楚旌,他已经半年没有见到他了,然而再见的时候,谁都没想到是现在这样的情状。
楚旌与上次分别时并没有什么变化,也许是正装的缘故,半长的黑发一丝不苟地梳在耳后,一边的碎发从额前散落下来,遮住了些许狭长锐利的漆黑眼眸,端正的脸庞上带着冷然的微笑,仿佛他们初见时那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
暮轩然微敛了眸看向男人,用警告一般的语气开口道:“楚旌,不要跟她合作。”
男人眼神漆黑如墨,表情丝毫未变,就像是什么都没发生那样笑着说道:“我和谁合作,还需要暮总的指教吗?”
“楚先生,这位暮总不会就是你的前任夫人……”舒蕙装作恍然大悟般插嘴道:“可是你们不是已经离婚了……”
“舒小姐对这种事倒是一清二楚嘛。”暮轩然回过头,扯着一边的嘴角看向她:“不认识我,却对我的事了如指掌,我终于明白为何舒氏公司转型之后与我司的产品相似度高到离谱的程度,收买员工借鉴资料这种事……怕不是您一手调教出来的?”
“你作假的事那段时间媒体都传遍了,我很难不知道,”舒蕙强撑镇定笑了出来:“哦,我明白了,暮先生难道是在嫉妒我们公司在短时间内转
型成功吗?或者是……”
“你是在嫉妒我跟楚先生的合作关系?”
“明明是你……”听到她居然还敢在他面前提起这个事,暮轩然就气不打一处来,愤怒地快要冲破了理智,然而他确实没有证据,想要指控面前的人也没有办法。他看向楚旌,认真地说道:
“楚旌,你要相信我,不要跟她合作,如果你实在缺合作企业的话,可以来找我。”
“暮轩然,我现在跟你已经没有关系了,既然半年前的事我们已经终止了一切合作,当然不可能因为你的一句话而改变。”
楚旌眯着漆黑的瞳孔,故意将话说的很慢:“所以我跟谁合作、与谁交往、或是喜欢谁……”
“都与你这个前任夫人无关。”
听到楚旌的话,旁边的舒蕙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向着暮轩然勾起胜利的笑。
暮轩然不可置信地愣在了那里,他感觉楚旌说出的每一个字都让自己的四肢更加僵硬了一分。半晌,他垂下头,强忍着心脏的闷痛开口笑着说道:
“我好心好意告诉你……你就是这样想我的?”
“好意我就心领了,不过和你合作的事,怎么都不可能。”楚旌像是不为所动,只是静静地打量着他,顺便用带着笑意的眼神示意了一旁的舒蕙:“以舒氏在业界的名气,我认为舒小姐是个值得合作的对象。”
“楚先生真是谬赞了。”舒蕙满意地笑着,一双桃花眼像是乐的开出花来,她走过去挽住了楚旌的手臂:“稍后便展示我们的诚意,请随我来。”
两人手挽着手走过了暮轩然的身边,一直低着头的人突然伸手握住了楚旌的手腕,暮轩然的手指紧紧捏住的,是他送给楚旌的那只腕表。
那只表的款式都是他当时废了好大一番功夫精心挑选的,他不可能认错,然而楚旌却戴着它对他说了这么绝情的话,无端去夸了卑鄙的罪魁祸首,甚至还要与那个伤害过他们的人合作。
暮轩然抬起头,强睁着一双带着泪的通红眼眸,愤怒地瞪着楚旌。他一把卸下来那只手表,狠狠往地上砸去。
啪——
在楚旌震惊的注视之下,那只昂贵的机械表瞬间变成了碎裂的玻璃和金属零件。
“既然没有关系了,这样的东西你还留着干嘛?”暮轩然浑身都在颤抖,眼里闪着泪光:
“混蛋,我祝你们合作愉快。”
一刻都不想呆在这里了,暮轩然夺路而走,沿途碰上了赶来的许伯伯,他抽噎着跟对方解释道: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在您这里闹事的……之后我会赔偿的。”
“这没什么大碍。”许伯伯担心地问道:“轩然,你没什么事吧?是有人欺负你吗?”
“我没……”暮轩然摇了摇头,嗓子里却一片酸涩,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来了,他不愿在长辈面前掉泪,便低下头走过了许伯伯的身边,再也没有回头看过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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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轩然趴在角落的桌子上,一杯接一杯地喝着酒。辛辣的液体顺着喉咙穿心而过,他却像是没有感觉一般,仰头一饮而尽。
他本身的酒量就不是很好,喝了快一瓶就再也直不起腰来,连倒酒都晕晕乎乎的。他将头埋在双臂之间,肩膀一下一下地抽搐着,看不清是在哭还是在笑。
忽然,一只手覆在了他的头顶,然而暮轩然并没有什么感觉,只是顺从地趴在桌面,毫无反应的任由对方抚摸。
“真是爱给人添麻烦的家伙,你这样要我怎么放心。”
楚旌轻叹一声,拉起了他的手臂,将烂醉如泥的暮轩然抱在怀里。暮轩然略带稚嫩的脸庞通红一片,眼角也似乎有些泛红微肿,楚旌无奈地轻拭着他未干的泪痕,心里却滑过了一丝痛楚。
楚旌搂着喝得不省人事的暮轩然,将他送回了自己的房间。他刚刚把人丢到床上,就听见迷迷糊糊的声音响起,不知道对方在念叨着什么。
楚旌将人摆好姿势,便倚靠在了床边,看着他似睡非睡的样子不禁笑了。
暮轩然翻了个身侧躺,忽然睁开了双眼盯着楚旌看,昏暗的房间里没有开灯,他睁着醉眼朦胧的双眸,指着面前摇摇晃晃的人影,慢慢说道:
“这里怎么还有一个楚旌……是幻觉吗?”
楚旌觉得他的这副模样有些好笑,便也没做声,看他到底想干什么。
“幻觉也行,”暮轩然起身横跨过来,压在了楚旌的身上,一手抓住了楚旌胸前的衣领,另一手抬起来,对着他的胸膛扬起握成拳的手腕就捶:
“楚旌你这个……大坏蛋!”
“白眼狼!”
“大笨蛋!”
“花心大萝卜!”
暮轩然虽然醉着,每一次出拳的力道却不小,捶得他胸口生疼。楚旌知道他在发泄自己的怒气,没有动只任由着他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