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君莫急。”肃长琴却拉住他的手臂,制止了他的脚步:“此处这么热闹,你先陪我喝一杯酒再说。”
诸骁怔了一下,皱眉道:“琴天,你该不会忘记我们是来做什么的吧?”
眼下是报仇雪恨的时候,这人居然还有心思饮酒作乐?真是胡闹。
他僵着脸,刚要推开对方的手,肃长琴却忽然把他的手臂抱在了怀里,硬拉着他走到街边的酒楼里:“你就陪陪我吧。”
“我”触碰着他柔软的胸脯,诸骁觉得脸有点发烫,他忽然发现,面对这样的琴天,他竟说不出拒绝的话。
“在村子里我从来都是一个人,连陪我喝一杯、说说话的人都没有。”肃长琴带着他在酒楼靠窗的地方坐下来,淡声道:“其实偶尔也会觉得寂寞。”
听着他的话,诸骁心中没由来像被针扎了一下似的,过了片刻,他抢先摸起桌上的酒壶,给肃长琴倒了一杯酒,才沉声道:“也罢,难得出来一趟,酒足饭饱后再想寻仇的事。”
看着眼前被斟满的酒杯,肃长琴抿唇轻笑,脸上有一缕喜悦的红晕。
“嘿,两位客官要点儿什么?”
瞧他们二人打扮神秘,不似当地的百姓,店小二急忙迎上前询问道。
“琴天,想吃什么?”诸骁转向肃长琴问道。
天帝正倚着窗看外面的热闹,便淡声道:“什么都好,听你的。”
他的口吻虽然平淡,却显出几分依赖和柔情,诸骁捏紧酒杯,便叫了酒楼里最好的菜。
“得嘞,客官您稍坐,酒菜这就来了!”小二连忙用毛笔记下清蒸鲈鱼、竹笋红翅和金葵秋屏等菜。
另一边,注视着街上手舞足蹈、跳大绳的人们,肃长琴扬起下颌,冲小二问道:
“这镇上在搞什么?像大过年节一样。”
店小二忙笑嘻嘻的回答:“嗐,客官有所不知,后三日是我们镇上的大善人,广义府骆琣生大人的四十大寿,这不,咱们老百姓已经连着七日给骆大人祈福,就盼老天保佑他长命百岁呢。”
好啊,还真是想什么来什么
听了这话,肃长琴不动声色地看了诸骁一眼,发现小狼的脸色更难看了。
“狼君可有对策?”静了半晌,他忽然问道。
“什么对策?”诸骁对他的话有些茫然。
“难不成你真要拿着刀砍进广义府?”肃长琴眨眨眼,压低声音:“拿着刀砍呢,可以,但只是取姓骆的一条狗命而已,到时候这群傻子百姓只会为他掉眼泪,说大善人是被妖怪砍死的,还会给他立一块儿碑你想这么复仇?”
他的话让诸骁陷入了沉思——他确实没想过,甚至前一
刻,他还在想,怎么在在这顿饭后把琴天送走,然后单枪匹马杀进广义府。
多年前他能把那里烧的一干二净,现在亦能。
“那、琴天,我该怎么办?”狼王绷着脸,第二次在肃长琴面前流露出迷茫和无助的神情。
肃长琴摇晃着酒盏,眉眼沾上了微醺的朦胧:“狼君,河边有好多人在放花灯,哈哈有人掉进河里了,连裤子都没了,真是蠢货。”
诸骁冷峻的眉峰一抽:“这种事就不用说出来了。”
肃长琴收回目光,凑近他,轻飘飘道:“我说了要做狼君的眼睛,便要事事汇报给你听。”
他饮了甜滋滋的桂花酿,一颦一息都充斥着清甜的香气,让诸骁莫名感到紧张。
“那、你还看见什么了?”狼王端坐着,追问道。
肃长琴挑起眼角,答他:“我还看见,你的手在抖。”
说罢,他就握住了诸骁的手,缓缓揉搓:“是气的,还是急得?又或是,在想我吗?”
“琴天,别闹。”这个节骨眼上,这人还有心思捉弄他,令诸骁很是无奈头痛,尽管很无语,他却没有把手抽出来,而是由得肃长琴握住。
这时,伴随着激昂的乐曲,一行舞狮子的队伍从楼下经过,为首的两头狮子披毛呈金黄和大红色,瞪着铜铃大的眼睛,偶尔张开要吃人般的大口,威风凛凛、耀眼醒目,又有一股凛冽煞气。
看到金狮子上蹿下跳的模样,肃长琴摩挲着诸骁的手,询问他:
“狼君,你说人最怕什么?”
“我行走人间多年,现下看来,应该是饥荒、贫穷。”
“非也。”肃长琴鎏金色的眸闪动两下:“他们最怕的是失去,求而不得便要死要活的。”
说罢,他哑声道:“狼君,我想到了复仇的好法子,不过你要耐心点才行。”
“什么?”诸骁一时跟不上他的思绪。
肃长琴眼底骤然发寒,出口的话语亦带上杀意:
“三日后是骆生的寿宴,既然他这么喜欢长生不老,我就偏要让他做短命鬼。”
“客官,您的菜来喽——”
此时,店小二端着新出炉的饭菜走到桌前,笑眯眯道。
肃长琴拿起碗筷给诸骁夹菜,神色又恢复如常:“先吃饭吧,你再吃的壮一点,我们好办事。”
诸骁不知他在搞什么名堂,但还是接过饭碗,默然埋头苦吃。
子夜,两道敏捷的身影冲进客栈,轻手轻脚地推开房门,将放在床铺上的舞狮衣裳和狮子头一股脑打包后,便飞快地离开了房间。
“狼君,快一点,莫让那些白痴发现了”
肃长琴抱着栩栩如生的狮子头跑出客栈,转身向诸骁唤道。
“你当心脚下。”听到他兴奋急促的喘息,诸骁沉住气提醒了一句。
“快点,快。”肃长琴不以为然,见没人追来,他便转身倒着走,一边走一边扬声道:“这狮子头做的真像,你瞧,在夜里看的时候,倒真像一头狮妖。”
他正说的起兴,身后的客栈突然亮起了灯火,接着便传来舞狮队伍人们的惊叫声:“不好了——有贼!快抓贼啊——”
声音刚落,就看几十名舞狮人从客栈冲了出来,四下搜寻着窃贼的踪迹。
诸骁的反应很快,他立刻环住肃长琴的肩,和他一起躲进了偏僻的屋檐下,又把人护在自己怀里。
“躲好,不要说话。”狼王低声道。
肃长琴抬起眼,凝视着他棱角分明的下颌,突然笑了。
“还笑,你知不知道很危险?”诸骁压着火,质问道。
在客栈吃完饭后,琴天便闹着要来偷狮子头,虽然不清楚他要这些玩意做什么,诸骁还是带他来了,原本打算悄无声息的偷,没想到会搞出这么大动静。
他是不怕,但他绝不会让琴天被当做窃贼抓去受辱。
“你担心我?”天帝抿起唇问道。
诸骁侧耳听着外面的声音,没有回答他。
肃长琴也不再追问,只抬起手用衣袖给他擦汗,擦完后,就把狮子头塞进狼王手里:“戴上它让我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