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桓是学习委员,一等一的乖乖学生,平时总是慢条斯理地,要细致地整理完笔记才肯动身回家。他腼腆地笑笑,说:“我哥今天来接我吃午饭。”
“你哥?就是上回那个刺猬头?”同桌竟然有点激动,褚桓不明白为什么,“就是上次在校门口和人打架那个吧?你还拉架来着那个?”
褚桓的脸黑下来,女生识趣地闭了嘴:“对不起,我不是说你哥不好,就是……就是我们都觉得你哥挺帅挺酷的而已,真不是那个意——”
砰的一声,褚桓猛地站起来,拽起书包就走。
“褚桓?你干什么?还没下课——”数学老师正按着黑板上的三角尺,褚玉径直低头侧身而过。
一教室人都面面相觑,数学老师脸挂不住,但这是他最喜欢的乖学生,也没有追究:“看黑板!人家能考148!你们也都能考是吧!”
褚玉借了黄毛的摩托车,风驰电掣一路把刺猬头都吹成了狼奔,刚到就看见褚桓背着单肩书包站在校门口。
“今天放学这么早?”他一支车撑子,抬腿要下车。
“你别停这儿了,”褚桓低着头说,停顿了一下,补充道:“待会儿放学了,人多会剐倒的”
褚玉一愣,想想也是,便有轰油门开到街角去,才锁了车走过来。
“哥你走路怎么一瘸一拐的?”褚桓跟着褚玉进
了一家小炒店,肚子里有一万个问题,“你昨天上哪儿去了?也没回家,打电话也不接。”
“昨天让哥们儿扶我上医院来着,在医院挂了一晚上水,好多了。”褚玉撤下吃炒豌豆的手,咳嗽一声藏到桌下,“没大事儿,就是低血糖。”
“啊?那昨天昨天你还让我走!低血糖严重了会死人的你知不知道!”
“这不没事儿了吗!”褚玉被吵得头痛,忽地一阵火,锤了一下桌子,“别他妈问了,坐下!”
褚桓愣了,慢慢坐下。褚玉在外面脾气不好他是知道的,但他也知道那是为了不受欺负,他见过哥和父亲打架,那股狠劲儿让他心惊胆战,可哥从来没对他发过火。
他们是相依为命的兄弟,哥疼他护他供他读书,可哥什么也不要他帮忙,他心里怪难受的。
褚玉也是一愣,不知道自己今天怎么气性这么大,有点尴尬地抓抓头发,好在这时菜也上来了,化解道:“快吃吧,不还要上一下午的课吗?”
“噢。”褚桓低下头,委委屈屈地扒饭。
“你吃着,听我说,”褚玉无声地叹了口气,“我想好了,你搬到学校住吧。”
褚桓没有反驳,嗯了一声。褚玉咬碎一颗豌豆,炒硬了,崩了他的牙,疼痛从牙髓传上去,却小腹痉挛似的拧痛起来,他在桌子底下捂住肚子,慌忙地咬出一根烟点上,用烟雾遮掩扭曲的脸。
“费用你别担心,我打工挣了不少,就是地方有点远,不能经常过来看你,”褚玉哆嗦着,无声地嘶气,“我跟你大黄哥说好了,有什么急事儿,就找他……”
又一阵绞痛涌上来,像绞肉机卡进石子似的,痛得褚玉手一抖,一段烧红的烟灰从手背滚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