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锦城肩上搭着毛巾刚从卫生间里出来,主播就向他匆匆点头示意,赶忙冲进房内——9点半上播,化妆至少半小时,要是迟到,少不得得在直播间赔笑卖好。
各人各有各的难处啊。
9点,他在饭桌前坐下,画家也梦游般在对面趴着。厨师端来两个海碗,对他克制地一颔首,示意这个飘着葱花的是他的。
一碗简单的鸡汤面。
鸡汤是拿乌鸡加入葱、姜、盐、枸杞、鸡精、醋和适量清水压了半个小时压出来的,表面的油脂被面包片细细吸干净,飘着二两青葱提香点缀,鲜香味美。
细嫩的白面在微黄的鸡汤中自由舒展,一根根看得分明,用筷子挑起竟是一根不断。
青翠欲滴的青菜沉浮着,咬下去的一瞬间就爆开丰腴的水汽,甜滋滋。
表面上卧着一个金灿灿的荷包蛋,鸡蛋煎出范锦城最爱的焦边,筷子划开蛋白,里面半凝固的蛋黄便缓缓流出,他一急,嘴直接怼上去一吸——
“嘶!好烫!”
范锦城吐出被烫红的舌头,猛灌了一杯白水,才将将压下去。
吃了十分钟,画家就抹嘴离场了。这时候,范锦城才做贼般地左顾右盼,筷子灵巧地扒开青菜,露出沉在底部的另一颗荷包蛋。
按理说,鸡蛋每人一颗,吃完概不另加。但厨子向来是有特权的。他我行我素,喜欢谁,就给谁开小灶;不喜欢谁,就手抖点。画家和主播对这种强权主义霸权政治的行为敢怒而不敢言,只能无声地反抗。
范锦城嘴里嚼着这颗额外的荷包蛋,心里美滋滋。
倒不是煎鸡蛋有多好吃,只是这种被明目张胆偏爱的行为,总能让人心里窃喜。
美好的生活从一碗鸡汤面开始。
范锦城在心里给自己暗暗打气,昨天那伙人今天要是再来,自己的肱二头肌可不是摆设!
他挤上地铁,默默地数着站数。